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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已经回来了？我都不知道。真不好意思……我累极了，一不小心，竟倒在您的沙发上睡着了。”她说。一时间，他无言以对，捏着那装有牛奶和面包的的袋子，身体在剧烈地颤抖。“您还买了吃的？不会是给我的吧？”她自作主张，异常大胆地把手伸向他，仿佛在和一个熟人交谈。

“这是……对，这是买给你的，你渴了吧，饿了吗？”这一串词语组成了一句对他来说陌生无比的话。这一句话，这一串词语，在不知不觉间从他口中说了出来。他说出来之后才开始回味这句话，越发觉得好笑。你刚刚不是要杀她吗？你不就是一个杀人犯吗？你也会关心人？

女孩大口咬下一块面包，嚼着嚼着，温柔愉快的神情渐渐变得忧愁起来。“您可以把房间租给我吗？我刚到这个城市，没什么钱，也找不到其他地方了……”说着说着，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。她用这种方式把话题引入了正轨，也使X猛地回到了自己的频道上。他仍然担忧，仍然害怕。证据太多了，俯拾即是。那些逝去已久的哲学家的身影开始显现，警告着X，告诉他要成大事必须付出代价——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，冒险把她留下来（即使他已经动心了）。他的生命还有价值，不该被一颗子弹轻易了结。想到这里，或者说听到这里，X的自负感油然而起。他一把夺过女孩手里的面包，另一只手像高速公路上的路牌一样指向大门口，吼道：“滚出去！”

女孩惊呆了。她没料到这个结局。就她的观察而言，X是个落魄的年轻人，靠收租度日。他缺钱，她也给得起这个价（极其低廉）。另外，他没见过世面，应该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，所以她只要卖弄一下纯情，展示一些微笑，假装一番凄惨，就足以博得他的同情。现在他让她滚出去，一点颜面也不留给她，这深深刺痛了她骄傲的心。可是她必须由始至终把这出戏演完。于是，她带着深受伤害的表情，有气无力地背上包，支起行李箱，慢吞吞地挪向门口。X一句话也没说，更没有任何试图挽留她的举动。她很无奈，只得在关门时稍微加大了力气，让自己在这番博弈中输得不至于太难看。

女孩走了。X的肩膀开始微微抽动。这是因为他在轻轻哭泣。他努力掩饰着这个行为，即使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。他恨自己，恨自己的自私无情，另一方面又恨自己为了理想不能坚持到底。他流泪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很陌生，这让他害怕，所以他努力抑制着悲戚，可最终不免屈膝跪下、痛哭流涕。